一条北方驿道(2)

大兴安岭的冬季风雪弥漫，道路难行。李金镛每年都要在大雪封山前，通过黄金驿道把一车车的金锭运往京城。慈禧太后看到这些来自东北边陲的金子，眉开眼笑。她吩咐李莲英从中拿出一部分，用于购置法国高档胭脂，供自己和后宫享用。高兴之余，老佛爷为黄金产地老金沟起了一个有脂粉味的名字——胭脂沟。

细雨霏霏中，我们来到建在半山坡上的李金镛祠堂。在淘金人心目中，李金镛是“金圣”，是他们的财神和保护神。淘金人有一个风俗，摁青（挖矿）之前要用一块红布系在木棍上，面对祠堂方向跪拜磕头，祈求金圣能为他们带来财运，保佑平安。

驿道曾经的存在和它的作用没有被人们遗忘。2013年3月，“墨尔根至漠河古驿站驿道”被列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2018年7月，国际古道网等机构通过网络公众投票，评选中国十大古道，黄金驿道被列入候选榜单。

昔日运送黄金的驿道也是当今的一条黄金旅游线路。我有一位哈尔滨朋友冰城馨子，2018年8月，她与同伴历时6天，进行了一次“古驿路文化探寻”自驾之旅。从嫩江（头站）出发，途经二站、南瓮河湿地（嫩江源）、呼玛县、十八站、北红村、北极村，最后抵达黑龙江源头洛古河（三十二站）。

冰城馨子称此次行动为“不一样的感受”，既欣赏了北国风光，又体验了古道文化。东北网在报道这次活动时称：“古驿路文化探寻之旅自驾线路，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人文底蕴，在旅游资源和文化资源上都赋予了它极大的优势。”

4 日落老金沟。

5“兴利实边”牌匾。

6 老金沟上的一座木桥。

我们此次行走的是兴安镇到老金沟这一段，行程约200公里，按照当年驿站的编号，应当是二十五站至三十一站。这段路又称边防公路，由于尚未开发为旅游线路，古道所经之处生态原始，林木茂密，路边长满樟子松和落叶松，不时有松鼠等小动物跳跃而过。

在一处小溪边停留，一大一小两只梅花鹿闯入了我们的视野。它们竖着耳朵，直愣愣地瞪着我们，似乎在问：“你们来这儿干什么？”

古道沿途，最壮观的景色是黑龙江第一湾。在北红村，我们沿着盘旋曲折的木栈道，爬上江边的一座小山包，回头望去，黑龙江如一条飘带，逶迤而来，绕着一个无名小岛回流急转，蜿蜒而去。江水、沙滩、绿树、蓝天、白云……依次相连，层层相叠。如果说，这是一幅巨型山水画，毫无夸张之意。

站丁 站人

1 驿站的壁画。

2 嘉峪关出土的《驿使图》。

3 今日漠河县城。

武侠小说中，传递火急军情的驿差往往这样出场：

“驿马飞驰而至，但见人影一晃，跳将下马。大喝一声：八百里加急！御赐金牌，阻者死，逆者亡！随即便见烟尘滚滚，骑者已然离去。此时，古道凝云，晴空赫然……”

在当年的墨尔根—漠河古驿道上，这样的场景几乎每天可见。

驿道每隔60里设一个驿站，如同现在的高速公路服务区。之所以这样设置，道理来自“马力”，也就是马匹的耐力。一般情况下，驿站设站官1名，配站丁10人，马20匹，牛30头。驿站辟有若干房舍，供往来驿差、官员、将士休息，闲时也可为行旅提供食宿，相当于现在的政府招待所和兵站。

最初的站丁，多为“三藩”降将降卒，后又从布特哈和呼伦贝尔八旗中选派兵丁当差。站丁和家属统称站人。

在当年驿道经过的地方，如今仍然可以发现站人的影子。有一次，我去杜尔伯特寻访铁路遗址，结识一位李姓司机。饭间，他告诉我，他是白族人。我有些不解，白族的聚居区在云南大理，黑龙江何来白族人？李师傅告诉我，他祖上在云南，曾为吴三桂部下，兵败后到黑龙江做了站人。他曾随父母到云南寻根，但因年代久远，已接续不上。

时至今日，这些站人后代仍然保留着南方人的生活习惯。东北人喜欢吃血肠，《远方的家——百山百川行》节目组到嫩江江畔一户站人后代家里采访，发现他们的血肠中掺有大米和芹菜，这显然是受南方人喜欢吃米的影响。把主食和副食混合在一起，也便于站丁随时起身上马，相当于现在的快餐。我是东北人，对血肠不陌生，但在里面加入大米和蔬菜，还是第一次听说。

站人做的渍油饼，是用新鲜的猪油和白糖和的面，这与南方人做面食喜欢放糖有关。疙瘩汤是东北特色，里面加入河鱼和酸菜，让人想起贵州的酸汤鱼。

文章来源：《北方音乐》 网址: http://www.bfylzz.cn/qikandaodu/2020/0804/421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