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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将方音当飞白*(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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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◎《史记》第四十八卷《陈涉世家》:涉已为王,王陈,其故人尝与庸耕者闻之,之陈,扣宫门曰:“吾欲见涉。”宫门令欲缚之,自辩数乃置,不肯为通
◎《史记》第四十八卷《陈涉世家》:涉已为王,王陈,其故人尝与庸耕者闻之,之陈,扣宫门曰:“吾欲见涉。”宫门令欲缚之,自辩数乃置,不肯为通。陈王出,遮道而呼涉。陈王闻之,乃召见,载与俱归,入宫,见殿屋帷帐,客曰:“夥颐!涉之为王沈沈者!”楚人谓多为夥。
◎《通鉴》第百八十五卷:炀帝好效吴语,谓萧后曰:“外间大有人图侬。”胡三省注:“吴人自称曰侬。”个小儿,亦吴语也。
◎《北齐书》第十二卷《琅邪王俨传》:俨辞曰:“士开昔来实合万死,谋废至尊,剃家家头使作阿尼。”树达按:同卷《南阳王绰传》云:绰兄弟皆呼嫡母为家家。
◎《五代史》第十卷《汉高祖纪》:契丹耶律德光送高祖至潞州,临决,指知远曰:“此都军甚操刺!无大故,勿弃之!”树达按:徐无党注云:世俗谓勇猛为操刺,录其本语。清王鸣盛《十七史商榷》卷九十八云:今人以雄猛为插刺,当即此意。树达按:闻今蜀人尚有此语,犹俗言利害。[22]138-149
据此可知,“存真”在所指上包括方言词汇和方言语音实录。“存真”与“飞白”既有共同点又有不同点。共同点有三:一是“存真”与“飞白”都涉及两个表达者;二是表达者2的措辞,皆以表达者1的语言表现为基础;三是表达者2只关注表达者1的语用特点,至于表达者1的语言常态则不在兴趣之内。不同点亦有三:一是“存真”对于表达者1的语言表现不作正误评价,而“飞白”则否;二是“存真”不以语病为构成基础,而“飞白”则不然;三是“存真”不把方音表现以及方言词汇运用视为语言错误,而“飞白”则看法相反。[23]讨论至此,前面存疑的问题,即“表达者2如实记录或援引表达者1的方音表现”如何归位的问题,也就有了顺理成章的结论。这就是:可以将方音置于“存真”名下,作为“存真”具体表现形态之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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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“飞白”是汉语中经常使用的修辞格。从跨语言的角度看,它大体相当于英语修辞学所谓“Malapropism”(俗称“Mimesis”)和日语修辞学所谓“拟误”。“飞白”名称乃陈望道先生所确立。在1932年出版的《修辞学发凡》中他指出:“明知其错故意仿效的,名叫飞白。所谓白就是白字的‘白’。白字本应如《后汉书·尹敏传》那样写做‘别字’,但我们平常却都叫做白字。故意运用白字,便是飞白。”[1]144在同年发表的《论飞白》中他解释说:指称汉语中同英语“Malapropism”和日语“拟误”相当的修辞现象,在术语使用上自己之所以没有采取“拿来主义”,除了因为我国并不缺乏专用名称,同时因为我国既有名称“飞白”,比起“拟误”之类显得更为贴切生动。[2]397我国后来的修辞研究者,大多赞同陈望道先生的以上处理,亦即很少有人就“飞白”名称提出不同意见;不过在“飞白”研究上,尤其在其内涵和外延揭示上,则有明显深化和大步推进。例如有学者指出,“飞白”的生成涉及两个表达者,一是“出错”的表达者,二是“仿错”的表达者。[3]还有学者指出,“飞白”建立在语误的基础上,但语误的发生存在着“无意”和“有意”之分,其中表达者1 是“不知其错而误读误用”,表达者2是“明知其错,故意记录或援用”。[4]420“飞白”以上特点的明确化无疑具有重要指导意义。要知道有的人正是因为忽略“飞白”前述个性之所在,或者将某些公益广告和商业广告——如“农民不是消废者”“孩子学习需宁静,四邻休息需寂静——少安勿‘噪’”“默默无蚊(某蚊香广告)”“以帽取人(某帽子公司广告)”“一戴添娇(某饰品广告)”等等——作为飞白看待;[5]107、[6]91或者将某些网络调侃语——如“我好呸服他厚阉无齿”——视为飞白表现。[7]186其实它们不属“飞白”而属“仿拟”。这是因为,尽管其中含有“错”的成分和“仿”的因素,但其生成只涉及一个表达者,且自始至终为清醒意识所控导。又如该辞格最初只是被分为两大类,[1]146后来有学者提出可以分为三类,[8]117-119再后来又有学者将其分为四类,[9]182-186而目前学界普遍认为该辞格可以分为五类,即“语音飞白”“语义飞白”“语法飞白”“文字飞白”“逻辑飞白”,[10]121不仅分类越来越细且越来越合理。二然而在为此深感振奋的同时,笔者不无遗憾地注意到,论及“语音飞白”,不少著述将下面这类用例视为典型表现:(1)有时候,阿姨先把灯打开了,她嘴里连连说:“我吉(自)己来,我吉(自)己来。”(周立波《灯》)(2)他开始训话:“买第一册国翁(文),公明(民)、算数(术);听明白了没有?一仍(人)作一绳(身)白制服,不准疮(穿)小马褂;听明白了没有?”(老舍《牛天赐传》)(3)他把我的手推开,提着两个小拳头,偏着脑袋质问:“哼,叫我‘小鬼’?我有名字呀!”他指着床上那个睡得挺香的小女孩说:“妹妹叫宝情(成),我叫情(成) 渝!”(杜鹏程《夜走灵官峡》)(4)有个教员是长征老干部,湖南人,还问他:“你听等(懂)听不等(懂)?”大水瞪着两个眼儿。旁人笑着说:“问你懂不懂!”(袁静、孔厥《新儿女英雄传》)(5)熊老铁还想倔强到底,却见张部长又回屋里,抓住那位何同志的手,说道:“东(同)啧(志),刚才熊老铁的话你都听见了吧,好好的赶(检)讨吧……”(秦兆阳《炊事员熊老铁》)(6)车头上站着的那肥胖的机器手,伏出了半身,怒目的大声骂我说:“猪头三!侬(你)艾(眼)睛勿散(生)咯!跌杀时,叫旺(黄)够(狗)抵依(你)命噢!”(郁达夫《春风沉醉的晚上》)根据有关说明,如此处理乃是因为其中含有方音成分,亦即其中某些字词的发音违背普通话的语音规范要求。视方音为“语音飞白”基础,可谓当今学界普遍共识。这样说并非夸大,且看下引论述:◎语音飞白——利用各类不准确的语音,如咬舌儿、大舌头、口吃,有时还有方音土语的发音。(宋振华《现代汉语修辞学》)◎语音飞白——由于咬舌儿、大舌头、口吃或方音的影响而发错语音。(王德春主编《修辞学词典》)◎语音飞白——就是故意仿效由于咬舌儿、大舌头、口吃或方音等的影响而发错的语音。(成伟钧等《修辞通鉴》)◎语音飞白——利用各类不准确的语音,如咬舌儿、大舌头、方音、读错音等构成的飞白。(杨春霖、刘帆主编《汉语修辞艺术大辞典》)◎语音飞白——因方音、口吃等原因而读错,故意将错就错。(黄建霖《汉语修辞格鉴赏辞典》)◎语音飞白——故意利用不准确的语音,如直录由于咬舌儿、大舌头或方音影响而读错的音。(张斌主编《中华学生语法修辞词典》)◎语音飞白——是对误读、错读的语音进行实录援引。常见的多是利用对多音字词、错别字音、方音、大舌头音、儿语模糊音、外语音等构成飞白。(韩荔华《汉语修辞技巧教程》)◎语音飞白——记录或援用说话者因口吃、咬舌儿、方言等语音上的不规范现象所构成的飞白。(谭学纯等主编《汉语修辞格大词典》)缘上可知,认为方音乃“语音飞白”重要来源,在当今学界不仅业已成为定论,而且业已形成不可动摇之势。三不过即便如此,本文仍不能不对此提出商榷。笔者之所以难以认同前述做法,主要基于以下四点认识:其一,语言使用的正确与否,主要取决于所选择的措辞类型是否与题旨情境相适应。请注意:这里所说的措辞类型是个相当宽泛的概念,其所指除了包括不同民族语言,如汉语与英语;还包括不同社交语言,如方言与普通话;不同语体类型,如口语与书面语;不同文体样式,如散文与诗歌;不同表达方式,如积极修辞与消极修辞;不同语音表现,如标准音与错讹音;不同文字形式,如规范字与错别字,等等。我们注意到在修辞过程中,所选择的某种措辞类型能否产生较好表达效果,尽管与其本身特点不无关系,但总体看,则主要取决于其存在形式是否与题旨情境相适应。例如鲁迅《“碰壁”之余》中说:“据我所记得的,是先有‘一个女读者’的一封信,无名小綷,不在话下。”其中“”字是鲁迅自创的。毋庸讳言,这是个错别字,但它却起到规范字难以起到的极佳效果。由此可见,将“飞白”之构成基础,即被仿者的形式特征作为研判语用正误的决定性根据,本身即存在方法论上的偏颇。其二,方言有方言的存在价值,有时比普通话更管用。胡适曾对不同语文媒介作过比较,指出:“方言最能表现人的神理。通俗的白话固然远胜于古文,但终不如方言的能表现说话人的神情口气。古文中的人物是死人,通俗官话里的人物是做作不自然的活人,方言土语里的人物是自然流露的活人”。[11]330方言“最能表现人的神理”之处乃是方音,因为方音直接与音容声情相联系,诚如马林诺夫斯基所言,“语言与文化不可分离。发音与其他行为方式(如身体上的)相伴出现”[12]265。毛泽东、周恩来、邓小平等领袖人物扮演者,操着地方普通话出现在熟悉其音声举止的观众面前,总是给人以斯君犹在的感觉,之所以如此,原因也就在这里。刘半农曾经提出这样的假设,即“假如我们做一篇小说,把中间的北京人的口白,全用普通的白话写”,他认为结果则是“北京人看了一定要不满意”。[13]225假如时光可以倒转,假如我们可以有机会前往另一世界专程拜访前面提到的周立波、老舍、杜鹏程、袁静、孔厥、秦兆阳、郁达夫等作家,当面请问,在《灯》《牛天赐传》《夜走灵官峡》等作品中,他们借助方音表现主人公音容声情时,是否将带有方言味道的发音视为语言错误?可以推断,他们必定会反问:你们怎么会提出如此奇怪的问题?并会告诉和提醒我们:这样做只是为了生动再现主人公说话时的神态,从事学术研究需把握好分寸,过犹不及。其三,完全不会普通话或者仅仅只会地方普通话的人属于正常语言使用者,对于他们应当给予理解和尊重。自“推普”工作开展以来,一直有人将说方言视为愚昧表现。“说普通话做文明人”(《鄂尔多斯日报》2006 年6 月2 日第3 版)、“说普通话 写规范字 做文明人”(《云南日报》2001 年9 月13 日第C03 版、《三明日报》2008 年1月9日第A01版)之类提法,迄今仍不时以标题形式出现在颇有影响的报刊上。将说方言视为落后行为者,显然没有注意到,当前我国仍有4亿多人不会普通话;[14]同时也显然没有意识到,“语言是平等的,犹如民族和人种是平等的一样”[15];“多语相处,相互尊重是必要的”[16];“共同语和方言之间不存在对立的关系,只存在相互补充、相互借鉴的关系”[16];“地方语言或方言,承载人民的思想感情和生活经验,应当得到善待”[17]。为方便社会交往,每个同胞都应努力学习普通话,成为既能娴熟操作地方话又能流利运用共同语的“双言”人,但这需要一个相当长的时间过程,对此应有充分思想准备。基于每个人都有自主择用交际媒介的语言权,即便有的人始终只会地方话,也不应对其抱歧视态度。将方音表现视为语言错误,视为飞白构成基础,同视方言为不文明现象有着直接因果联系。通过以上讨论可知,前述联系人为强加痕迹尤为明显,并不具备令人信服的学理基础。其四,将方音与飞白相联系,作为修辞评价标准难免动辄碰壁。晚清文人韩邦庆创作的《海上花列传》,道白均以吴语为媒介,例如该著第二十三回以如下文字写卫霞仙对姚奶奶所说的一段话:(7)耐个家主公末,该应到耐府浪去寻啘。耐啥辰光交代拨倪,故歇到该搭来寻耐家主公?倪堂子里倒勿曾到耐府浪来请客人,耐倒先到倪堂子里来寻耐家主公,阿要笑话?倪开仔堂子做生意,走得进来,总是客人,阿管俚是啥人个家主公。……老实搭耐说仔罢:二少爷来里耐府浪,故末是耐家主公;到仔该搭来,就是倪个客人哉。耐有本事,耐拿家主公看牢仔,为啥放俚到堂子里来白相,来里该搭堂子裏,耐再要想拉得去,耐去问声看,上海夷场浪阿有该号规矩?故歇覅说二少爷勿曾来,就来仔,耐阿敢骂俚一声,打俚一记?耐欺瞒耐家主公,勿关倪事。要欺瞒仔倪个客人,耐当心点!因为这段文字不仅如实反映了作品主人公的用词组句特点,同时逼真再现了她说话时的音声腔调,故而得到学界普遍认同和高度评价。胡适认为其表现形式不容移易,无可替代,否则将“都不能不失掉原来的神气”。[11]331梁启超撰写的剧本《班定远平西域》,其中大量对话皆以粤语为载体,如在此剧《军谈》这一幕中,两位军士的对白如下:(8)(甲)今晚真好月色呀咧。(乙)真好,真好。我哋在呢处,真系快活咧。(甲)我哋做军人嘅,就有呢种咁好处。你想佢哋起屋,开厅叫局,三弦二索,酒气醺醺,烟油满面,有我哋咁逍遥自在嚰?(乙)我哋中国人,都话好铁唔打钉,好仔唔当兵,真系纰谬。呢种咁嘅狗屁话,个个听惯了,怪不得冇人肯替国家当兵咯。……梁启超认为曲艺语言隶属诗歌语言,[18]148-149并认为诗歌语言革新之路乃是以“耳的诗”取代“目的诗”。[19]5263因为《班定远平西域》中的对白语言主要建立在粤语词汇、句法和语音基础之上,该剧不仅被视为晚清粤剧改良“先驱之作”[20],同时被认为“具有独特的文体史和文学史意义”[21]。前面指出将方音与飞白挂钩的做法缺乏普适性,之所以这样说,乃因为认可前述做法且普遍推广,则深得好评的《海上花列传》和《班定远平西域》将被贬斥为语言错误之集大成。可以肯定,这样的定性不仅难以为文学界所认同,即便在语言学界,也不大容易找到支持者。另外,大家都知道毛泽东是湖南人,尽管他在与外地人交流时总是努力向共同语靠拢,但因为母语惯性太强,口头表述中仍不时会有湖南方音顽强流露。在有关毛泽东的回忆录中,我们每每可以看到如下记载:(9)记得湖南农村来了个老太太,并非亲属,只不过一个老乡。毛泽东竟亲自搀扶她走路,不要我们帮忙,嘴里还一个劲关照:“慢慢行(háng),慢慢行(háng),小心台阶,小心……”毛泽东的湖南口音把行(xíng) 说作“行”(háng)。(权延赤《真实毛泽东》)(10)当天下午,在陕北公学大操场召开了欢迎大会。周恩来副主席主持大会,毛泽东主席讲话。至今我还记得毛主席第一句话就是:“今天喜从天降……”浓浓的湖南口音,把“降”念成“杠”,这成为当时我们陕北公学学员们常挂在嘴上的、唯一会讲的一句湖南话。(李广涛《百年自述:一个合肥人的足迹》)(11)毛主席边走边向大家招手,还不停地点头示意,接着就用他那浓重的湖南口音,开门见山地给大家作报告了。“腾(同)志们:今天开这个费(会),叫我来讲个哇(话),讲什么呢?讲打日本,救增(中)国……”(王君《寻访那些红色记忆》)(12)当时还有一段有趣的小插曲:毛泽东用湖南口音说“西盖(世界)是你们的”时,留学生们听不懂“西盖”是什么意思,大家纷纷交头接耳相互询问。(周桂发《谷超豪传》)(13)由于毛泽东的湖南口音,把“蜂”和“烘”读成一个音。钱三强一时没听懂,又不好随便译,便转过脸来问身边的同志:“马烘是什么动物?”经过解释,钱三强忍不住笑了,在坐的人也都笑了。(孔令华等《自然最和平:毛泽东与科学家》)尽管以上谈到的毛泽东“湖南口音”表现与目前学界论及“语音飞白”时展示的例子并无区别,但我们相信,不会有人将其作为语言错误看待。四根据以上四点认识,笔者主张今后的修辞评论应将言语生活中的方言表现与所谓“语音飞白”坚决脱钩!或许有人担心,承认方音的价值和作用,让方音与“飞白”脱钩会不会对“飞白”辞格造成釜底抽薪般的冲击?我们认为不会。原因在于:作为“飞白”构成基础的语误,除了包括语音上的,还包括语义上的、语法上的、文字上的、逻辑上的,等等;即便仅就语音方面而言,也还包括因口吃、咬舌、误读、错读等原因导致的多种类型语音负偏离,将方音从“飞白”中移出,非但不会对“飞白”辞格造成颠覆性伤害,还会使其立足基础更为合理和坚实。但将其移出,就得给它找个安身之处,即将其置于何种辞格名下较为妥帖?杨树达《中国修辞学》认为,汉语中有一种叫做“存真”的修辞格。根据举例可知,其所谓“存真”是指表达者2如实记录表达者1的口语特点,包括a.停延上的特点,即语气完不完整;b.吐齿上的特点,即话语流不流畅;c.措辞上的特点,即表达利不利索;d.用语上的特点,即依托通语还是依托方言。论及特点d时,杨先生结合有关用例具体论析道:◎《史记》第四十八卷《陈涉世家》:涉已为王,王陈,其故人尝与庸耕者闻之,之陈,扣宫门曰:“吾欲见涉。”宫门令欲缚之,自辩数乃置,不肯为通。陈王出,遮道而呼涉。陈王闻之,乃召见,载与俱归,入宫,见殿屋帷帐,客曰:“夥颐!涉之为王沈沈者!”楚人谓多为夥。◎《通鉴》第百八十五卷:炀帝好效吴语,谓萧后曰:“外间大有人图侬。”胡三省注:“吴人自称曰侬。”个小儿,亦吴语也。◎《北齐书》第十二卷《琅邪王俨传》:俨辞曰:“士开昔来实合万死,谋废至尊,剃家家头使作阿尼。”树达按:同卷《南阳王绰传》云:绰兄弟皆呼嫡母为家家。◎《五代史》第十卷《汉高祖纪》:契丹耶律德光送高祖至潞州,临决,指知远曰:“此都军甚操刺!无大故,勿弃之!”树达按:徐无党注云:世俗谓勇猛为操刺,录其本语。清王鸣盛《十七史商榷》卷九十八云:今人以雄猛为插刺,当即此意。树达按:闻今蜀人尚有此语,犹俗言利害。[22]138-149据此可知,“存真”在所指上包括方言词汇和方言语音实录。“存真”与“飞白”既有共同点又有不同点。共同点有三:一是“存真”与“飞白”都涉及两个表达者;二是表达者2的措辞,皆以表达者1的语言表现为基础;三是表达者2只关注表达者1的语用特点,至于表达者1的语言常态则不在兴趣之内。不同点亦有三:一是“存真”对于表达者1的语言表现不作正误评价,而“飞白”则否;二是“存真”不以语病为构成基础,而“飞白”则不然;三是“存真”不把方音表现以及方言词汇运用视为语言错误,而“飞白”则看法相反。[23]讨论至此,前面存疑的问题,即“表达者2如实记录或援引表达者1的方音表现”如何归位的问题,也就有了顺理成章的结论。这就是:可以将方音置于“存真”名下,作为“存真”具体表现形态之一。参考文献:[1] 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